缓缓

  

*荒花(荒/花鸟卷)

*突然萌上的CP,所以应该很多OOC请慎入,我只想看他们谈恋爱。

*没怎么捉虫,鬼知道我第二章在写些什么。

 

 

 

 

 

惠比寿是个上了年纪的唠叨老人,慈眉善目的,留有极其特色的白色小胡子。比起寮中其他的治疗式神,荒更倾向于让他为自己诊疗。虽然他不太喜欢他的那只金鱼,但比起萤草桃花对他没由来的惧怕,惠比寿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他虽不喜欢与他人亲近,但没由来地让几个小姑娘觉得害怕……这不是他会干的事。

 

荒显然是一直想不明白寮内大多式神对他的惧怕与敬而远之源于何处,至于花鸟卷,她也是个柔柔弱弱的女子,虽然与自己待久了显得亲近几分,但偶尔面对他时,也会显露出不知所措的慌忙。

 

花鸟卷如她所讲去了京都东郊的村落执行委派,而惠比寿自然是骑着那只大金鱼,扛着自己的鲤鱼旗,在桃花找了借口开溜后,暂时接管了荒的身体诊断一职。

 

惠比寿自顾自地在荒的屋子里沏起茶来,倒是对荒亲切得很,没有半分刻意疏离之感。用老人自己的话说,都活了一把年纪了,哪还有什么怕不怕的?不都是妖么。——荒坐在一旁,看着身形比自己小上许多的胡须老人悠闲品着茶,倒也不恼。他在寮里能亲近的人很少,花鸟卷是其一,大天狗和一目连也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身为更为高等的妖,性子也淡漠,他还从未与别的式神如此平静安然地坐在一起长谈过。

 

“花鸟那孩子,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着你。这我是看出来了。”他朝着依旧滚烫的茶水吹了吹,平静的水面继而泛起了波纹,热气直直冲着他的脸上奔去,“身上的伤,该好的都好得差不多啦,完全看不到有受过伤的痕迹呢。”

 

他没讲话,算是默认。

 

“昨天睡得好吗?”他的胡子和白眉微微挑起,加上喜欢眯着双眼,惠比寿给人的感觉像是永远在笑。荒抬了抬眼皮,如实回答:“做了个梦。”好久好久没有做过这个梦了,上一次……大概还是刚刚来到阴阳寮里的时候吧。

 

他梦见了海。

 

 

荒觉得自己很健康。

 

但寮中司职治疗的式神们不这么认为。那不是肉体上的伤口。

 

荒刚入阴阳寮的那天,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梦见了他孩提时代的种种,回忆如同恶心的漩涡将他吞没在梦境之中,他想醒,但醒不过来。他抱着自己的双臂,身体被冰冷的海水包裹着,仿佛被紧紧掐住了喉咙,身体被束缚得无法动弹,只觉得窒息得无法言语。

 

他望不到岸上是不是还有人站在那儿看着他。

 

他望不到岸。

 

直到晴明那张符咒的召唤,让他缓缓地现身于召唤阵中,缓缓地睁开双眼。

 

——陌生,一切都是陌生的。

 

——人类阴阳师,持弓的狼妖,骑着金鱼的奇怪老人,有着三个脑袋的不安分四处蹦跶的东西,嘴角开裂笑得诡异的女妖,骑着一只巨蛙的兔子,画卷化成的妖……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双臂,哪有什么海水。

 

可是身上确实冷得彻骨。

 

下一秒,他便直直地往后倒去。

 

——“荒大人……荒大人……”

 

女孩子的声音轻轻软软的,又是唤着他的名讳,让他有种奇异的感觉。眼前黑漆漆的一片,而自己的心脏仿佛被轻轻挠了挠,痒酥酥的。

 

“……海……”他仿佛还深陷在漩涡般的梦境回忆,冒着冷汗,平日里冷淡高傲的大妖,如今却像个孩子般,双手在空气中胡乱摸索,好不容易抓到了什么,便紧紧握住,像是在海上漂浮不定的人,终于抱住了一根救命般的浮木。只是软软的,是女孩子的手。

 

“大人,这儿是画境,没有海呢。”她轻声安慰,正想用另一只没被抓住的手帮他拭去脸上的汗,却突然小声惊呼出声——他猛地睁开了眼,正巧撞见了别人被他惊吓到的神色。眼前的女子跪坐在草地上,陌生又眼熟,好一会儿了,才想起来这是他在召唤阵边上见过的那个物妖,栖在画卷之中。

 

再意识到自己还抓着她,几乎是一瞬间的决定,荒猛地甩开了她的手。

 

下一秒,他才恍然自己这样对待一个女孩子,似乎是过于粗鲁了。“……这是,哪里?”不打算道歉,他用双臂支撑着坐直身子,神色依旧警觉得很。

 

“大人在我的画境之中,一切都很安全。”她轻轻地将手交叠着放在膝上,似乎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只稍稍歪了歪头,回答道。

 

画境……那想必就是在她的那副画中了。

 

和自己的幻境不同,女子的画境给人更多的是安心与舒适的感觉。鸟语花香与世外桃源大概是最能形容这儿的词之二罢。远山如黛,一条长长的溪流从遥远的山头蜿蜒而下,天水一色,暖阳当头。四周都是郁郁葱葱的草木和各种奇异的花儿,头顶的樱花开得正盛,不时有几片花瓣悠悠飘下,鸟儿盘旋啾鸣,游鱼嬉戏间蹦出水面,溅出的水珠在阳光底下隐隐闪着光。

 

摇了摇头,确信自己已经将那混沌甩在脑后,荒闭上眼重新理了理思绪。

 

……他是被人类阴阳师召唤到了他的领地之中。

 

不加掩饰地皱起了眉,自己还没在心里愤恨几句,身边的少女便突然有些慌张了起来:“荒大人……这画境,可是让你有所不适了?”

 

“……没有。”不关这妖的事。只是皱了下眉头罢了,也太敏感了些。

 

“那就好……”她舒了口气,“大人怕是做了噩梦,身上的伤倒是不太严重。”一语中的,荒的脸上少见地显出几分慌乱,“闭嘴。”——但他受伤了吗?四处摸了摸自己的身子,似乎确实有几处疼。大概是那个梦前与谁打了一架吧。

 

“带我出去。”

 

她垂了垂眸,长长的睫毛扫在眼底,大概是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微微垂首显得温顺乖巧的模样似乎是在告诉他莫要担心自己害他。见她迟迟未有行动,荒正欲再次开口催促,远处便忽地吹来一阵风,将头顶上的樱花瓣吹散在空中,霎时间似是一场绝美盛大的花雨,柔软的粉色花瓣落在青绿的草地上,落在他的身上,落在她的发丝上。

 

——落在他的眼前,遮蔽了所有视线。

 

那是荒在画境中见到的最后一幕。

 

“大人,吾名花鸟卷。从今往后,由我来照顾您……”

 

还有虚实交替间少女缓缓传来的声音,轻得很。他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记住了她的名字。

 

“那不只是噩梦,我相信你自己也知道。怕是梦魇将你缠绕过深,最终拖入深渊无法脱身。”被召至人类寮中的次日,安倍晴明这样告诉他,“在无助之际寻求了我的帮助,是你自己的选择。留在这里,我会助你摆脱梦魇。”

 

荒本以为自己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千百年的时光,总该是消磨些罢。他仇视人类,仇视过去那些将他逼往绝路的人。但他不愿想起过去——他并非惧怕那群人,只是厌恶那样腥咸冰冷的海。安倍晴明所说的梦魇一词,他是有些半信半疑的。自己为什么会被召来人类的领地……莫不是真像安倍晴明所说,彼时虚弱不堪的自己,主动寻了阴阳师……?

 

那定不是他。

 

有些头疼地捂住前额,荒自我否认着这个想法。而后勉强在寮中停留两三日,似乎确是有所好转。不知道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还是安倍晴明确实提供了帮助。总而言之,一切如安倍晴明所期望的,荒留了下来,偶尔助他一臂之力。

 

只是,一切都太过奇怪。

 

 

“这么说,许久没有出现的梦,又来缠着你了?”惠比寿捋了捋自己的小胡须,低头思索了一阵:“倒是挺难解释的,毕竟你都来好几个月了。”荒不语,只是盯着茶壶嘴上袅袅冒出的热气。“这,有关梦的事儿,老夫可真是爱莫能助。要不,去寻寻小蝴蝶或是食梦貘?”

 

“不必。”惠比寿的最后一个字刚说出口一半,音未落地,荒便想也没想地拒绝了这个提议。那不仅仅是他的梦……是过去。他还没有慷慨释然到愿意让陌生的妖知道自己的曾经。

 

屋内一下子变得安静,气氛有些突兀的尴尬。强硬的回绝一下子将惠比寿心里想好的劝辞都吞了回去,他知道这妖来历神秘,如此急切地裹藏着自己的隐私,想必是携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所以,他也不便再追问些什么。

 

“唉,年轻人真是固执。”他摇摇头,抿了口茶。

 

荒将视线转投窗外,此时窗户正朝外敞开,以他现在的角度望去,正好能看见屋外的梧树抽出新芽,满满的初春生机。他不甚喜欢春天,他与这到处生机勃勃的样子,总有些格格不入。荒想起来平日总有只鸟爱歇在那梧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叫,起初他觉得烦人得很,想起附近就是花鸟卷的院子,而那鸟身上的花纹又很是特别,想来主人无他——用妖力缚着那只鸟便敲响了那花院主人的屋门,本想恶狠狠地警告一番,未料刚开门就望见她惊惶的脸色,见到那只被束缚在妖力之中无法动弹的鸟儿,脸色刹地苍白。

 

“……”他哽在嘴边的话是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好吧,留着就留着。”顿了顿,“若是这鸟实在烦人,我听说南庭院有只九命猫,倒是甚为喜欢这种飞来飞去的小玩意儿。”

 

杀死一只鸟对他来说太简单了。但眼前的人,好歹也算是帮过他一回。

 

她总算是舒了口气,从荒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受惊的鸟儿,边安抚着它,边对他柔柔地笑:“惊扰了大人,实在是抱歉……谢谢。它不会再惹大人生气了,这鸟儿喜欢栖在荒大人的院子里,还请大人不要嫌恶,让它留在那儿罢。”

 

露出一副凶狠的模样算是草草地警告了一回,次日,荒再次在梧树上发现了那只鸟,转溜着乌黑的小眼睛盯着他看。叫起来倒是没那么难听了,勉为其难地算是首不错的小曲子。偶尔荒递去一个眼神,也会识趣地安静一会儿。

 

看来这鸟也真是依恋着主人,估摸着是回到画卷里,与她一同出门了吧。

 

“……听说,过几日,有场灯会?”

 

“嗨,是啊。怎么突然提起这个?”荒突然没头没脑地开了口,弄得惠比寿有些诧异,没怎么多想,只当是这盛会弄得寮里式神们都很是期待,四处谈论,一不小心就钻到了荒的耳朵里惹得他好奇,于是便热心回答道:“每年初春都有的,盛大极了,大概是平安京开年第一件盛事。年轻人喜欢。漂亮的灯展,味美价廉的小吃,有趣的小活动和各种各样的小摊位……噢,往年也会放放烟花。我们这种老年人倒是无所谓啦,怪累人的……怎么啦,你想去?”作为一个称职的爷爷,去年他便带着山兔孟婆几个捣蛋鬼,又是化形,又是隐去妖气与妖的特征,跑去那儿转了一圈。逛灯会和带孩子这两件事一同进行,可真累啊。

 

“别人。”

 

“……有邀请我。”顿了顿,荒补上一句。

 

惠比寿显得若有所思。

 

“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夹杂着强烈刺鼻的人类气息,荒怎么想怎么皱眉。印象里他在孩童时也曾参加过几次节日般的盛会,但记忆早已模糊,成妖之后,更是少有接近过这样烟火气强盛的地方。

 

“哎,话也不是这么说,去看看也不错,虽然每个季节都有那么一次吧。但一年之始,意义终归还是不大一样的。错过了会遗憾一整年噢。”惠比寿又慢条斯理地摸了摸眉毛,笑眯眯地用着他特有的腔调说道。

 

错过了会遗憾一整年噢。——他看着他,仿佛在重复道。

 

 

TBC

 


29 May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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